第三章
湿透的亵裤裹着双腿，屋内虽温暖如春，却依旧难受。谢韫冷冷淡淡地睨了眼段黍，叫人进来伺候。
再回头时，汤池里已空无一人。
赵荷捧着谢韫湿漉漉的青丝细心擦着，轻声问道：“大人有烦心事？”
“无事。”谢韫阖着双眸倚着榻，苍白的脸色在烛光的映衬下恢复了些血色。
赵侍轻轻咳了一声，瞪了眼赵荷。
他们都是一直跟在谢韫身边的下人，自小便耳聪目明，方才卧房里动静不小，他们都知道谁来过了。不过说来又奇怪。瑞亲王待人并不亲和，方才他竟然那么温和同大人说话……
“下去罢。”谢韫忽然说。
赵侍与赵荷领了命，一前一后带上门出去了。
偌大的卧房内只剩下谢韫一人。蜡烛突然爆了个灯花，他闷着咳了两声，取下灯罩，持着烛剪细细剪起了烛花。
谢韫的手生得漂亮，手指细长匀称，肤若凝脂，指骨处像抹了胭脂，十足娇贵。他敛着双眸，仔细盯着分叉的烛芯，神思凝聚。
皇室接连几代子嗣单薄，子嗣最多时也不过两位皇子。瑞亲王段黍便是先帝仅有的皇弟，当今圣上的小皇叔。
圣上即位时年纪尚幼，是瑞亲王力排众议，辅佐朝政，直到圣上羽翼渐满，才放弃滔天的权力，娶了应家嫡幼女作王妃，甘心做个闲王。
瑞亲王与王妃两情相悦、琴瑟和鸣，王妃去世后，瑞亲王性情大变，始终未续弦，民间皆在颂扬他的痴情，世间女子无不在艳羡王妃。
谢韫眉眼细长，被烛光映得愈发昳丽，他拨弄着烛芯，唇角带起点讥讽的弧度。王妃并非女子，若他在天有灵，见此该闹心了。
“大人。”赵侍的声音从门缝中挤进来，“岐国公府的小公爷和宣平侯府的小侯爷方才递了拜帖过来。”
谢韫将灯罩重新放回去，淡声道：“不见。”
赵侍道：“是。”
谢府偌大的宅子只有谢韫一个主子，他昏迷时赵侍便吩咐下去闭门谢客。但谢韫落水的消息已经传遍了京城，人挡住了，东西挡不住，流水儿似地送往谢府。
谢府来者不拒，照单全收。
那日后瑞亲王便再也没来过谢府，谢韫问过一两次后，便也没再过问了。
按往年惯例，新年伊始休朝一月，今年特殊了些。
天子刚声势浩大清洗过大内，收回皇权，权臣与宦官的血染红了金銮殿殿前丹陛，用以威慑其余原已蠢蠢欲动的官员，
圣上亲自提任官员，新官刚走马上任，除了谢首辅，大大小小的官员同圣上一起忙至元宵后，才正式休朝。
这次落水让谢韫的风寒直到开春才勉勉强强痊愈，库房内堆满了同僚差人送来慰问的名贵药材和一些小玩意，谢韫病中闲来无事查过一回账簿，将府邸上下赏了一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