得了太子这一句,膳房那边便利索地将晚膳呈上来。

    统共三荤两素一汤,荤菜分别是五绺鸡丝、樱桃肉和白果虾仁,素菜是焖白玉片并芙蓉三丝,最后是一道豆腐鲫鱼汤。

    难为短短时间能叫厨房凑出这一桌菜,还恰巧皆是顾鱼较为喜爱的——这东宫的厨子确实合她心意,鲜少做来不合她口味的吃食。

    但这些话不好放到嘴上说,她瞧着上来的菜,轻轻拨弄了一下碗边金镶玉的象牙筷,问:“怎么不是鱼翅螃蟹羹?明日我要吃鱼翅螃蟹羹。”

    领头的传膳太监一愣,去觑默然不语的陆珣,便见临和笑眯眯道:“太子妃殿下想吃什么,你们听吩咐做了便是。有什么需要的食材咱家自会送去膳房。”

    “是。”那太监连忙低首道。

    “还要一道炒凤舌。”顾鱼眼波流转,瞟一眼陆珣,见对方依旧面色不动才继续,“倒也不用禾花雀,用寻常的雀儿便是。”

    太监又应,心中不由咋舌:这位太子妃往日只是有些嘴刁,怎么到了太子殿下面前什么稀罕要什么,有几分恃宠生娇胡作非为的做派?好在到底识些大体,知道禾花雀是专供帝后的菜肴。

    当然太子妃如何并轮不到他一个小小传膳太监置喙,既然太子殿下默许,他只管将话传到小厨房,待临和公公开内库将食材送来便是——不过是感慨,太子殿下平日里瞧着便是同其他皇子都隔了一层,却对太子妃予取予求,也不知是真的爱重还是对圣人的孝道。

    “行了,其他你们到时看着做罢。”顾鱼摆摆手,那太监恭敬应了声是,悄无声息退下了。

    还是无趣。

    胡搅蛮缠没有反应,讨要稀罕首饰没有反应,试探着点僭越的菜肴还是没有反应。梦里的自己是头被磕坏了罢?

    还有那两根截然不同的毒刺……试探的话涌到喉咙口,又被她吞回:还是先去御马监瞧瞧悬光和那兽监,验证了再问更为妥当。

    打定主意,她拾起筷箸:“太子殿下如何还不动筷?”

    “嗯。”对方顿了顿,慢慢道。

    殿中落针可闻,只有餐具偶尔的轻微碰撞声。

    碗中的三色米食到一半,顾鱼放下筷子,用绢帕摁了摁唇角,抬眸:“此前忘了说,阿鱼起的疹子已经好全啦,殿下可要回主殿来睡?”

    说着,她朝对方仰起脸,“殿下快瞧,是不是不曾留下痕迹?”

    虽然想这分房长长久久地持续下去,思及圣人语焉不详的话,顾鱼还是心中颤颤,自己是被警告了么?不会带累她爹罢?

    说来奇怪,同是皇室中人,她只觉圣人天威莫测,却不怯陆珣和陆扶月,其他皇子皇女也只是寻常。

    太子的目光落在她面上,比之前还掺了几分朦胧。顾鱼被看得有些不自在,抬手抚了抚鬓边碎发,想垂下眼睫,对方却先一步移开视线,轻而缓地应:“好。”

    居然应了?顾鱼一下子捏紧手中的帕子,又强自镇定着安慰自己:对方还伤着,此前也未表现出对同房的兴趣,没道理如今……

    可今日这般,她便不好装睡了。

    果然,顾鱼梳洗罢出来,殿中比往日亮了数倍有余,陆珣正靠在榻边看书。他已取下发冠,鸦黑的发一丝不苟落在身后,泛黄书册衬得那手指如同上好的暖玉——像个温顺乖巧的……在榻上等她的脔宠。

    她被这狂悖的念头骇了一跳,榻上的人已抬眸,温声道:“太子妃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