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们都是北辰院伺候的老人了,有几个年长的下人还是看着江宣朗长大的,这么多年来,还是头一回看到世子那样的表情,阴沉沉的,与平日里完全不同。

    平日里的世子总是面带笑容,温润如玉,无论是学识,还是待人接物的礼节,数十年如一日,总是拔尖的,是盛京贵公子中的模板。

    即便是面对下人们,也从不苛待,赏罚分明,平易近人,大家伙都以能在北辰院伺候为荣。

    谁知,今日世子回府,一路上都沉着脸,下人见礼也不加理会,他没有对谁发火,却隐忍着将自己关在房中,猛砸一通。

    噼里啪啦的破碎声响遍整个北辰院,甚至传到院外更远一些的位置。

    下人们纷纷猜测世子的反应如此大,是因为首辅大人与长宁县主定亲一事。

    长宁县主及笄后,别说世子跟长宁县主青梅竹马一块长大了,就连他们这些下人也打心眼里觉得县主即将会成为他们的世子妃。

    听屋里伺候的人说,世子还让人采买了不少姑娘家喜欢的摆件,已经摆到主卧去了。

    可惜天不遂人愿,内定的“世子妃”转头变成了“首辅夫人”,这还真让人难以接受。

    面对这让的世子爷,他们是既担心,又害怕。

    “来人,进来收拾。”

    屋里的动静响了一刻钟左右,便消停了下来,又沉静了一刻钟,屋门这才从里面打开,江宣朗已经宣泄完情绪,木着脸出门,临走前还不忘吩咐一句。

    也不等下人们领命,他便跨着大步离开。

    王府正院中,瑞王妃正在品尝新出锅的燕窝粥,心腹陪嫁丫鬟雁儿快步从外面进来,行礼过后凑到她耳边轻声耳语了几句。

    “嗯,不必理会!”

    瑞王妃面色平静地接过下人递来的帕子,轻轻擦拭嘴巴。

    雁儿还是有些担心,便抬手挥退了屋子里的下人,再次询问道:“王妃,当真不阻拦世子进宫?世子走这一趟,恐怕会惹恼王爷。”

    “无妨。”瑞王妃柔美的面庞适时露出了笑意,毫不在意地道:“圣旨都下了,婚事也板上钉钉,他即便进宫,也改变不了什么,还能让他借此机会认清现实,何乐不为?”

    相比云婳那丫头,她心中世子妃的人选更属意娘家侄女唐月如,她大哥的嫡长女。

    “况且王爷即便生气,也不过是因为玉修这般处理事情不够完美,不够果决,顶多训斥几句,这些年不也很常见?”

    毕竟是亲儿子,又寄予重望,总不会做得太过。

    “王妃说得是,奴婢多虑了。”雁儿想了想,也觉得有道理,便赶忙附和。

    “婳丫头与月如都是本王妃看着长大的孩子,婳丫头不错,可她的性子总归不太适合做将来的瑞王妃。”

    “况且,”瑞王妃顿了顿,端起杯盏漱口,含过的茶水吐到铜盆中,方才继续道:“况且王府可不止玉修一个儿子,我这个做母亲的,总该多为他考虑些,宜安一个公主,空有富贵和尊荣,却没有实权,驸马也是个闲散贵人。”

    “说得难听些,娶婳丫头还不如娶她的堂姐,叫什么云熙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