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间打铁铺里头又黑又乱,连豆芽方才都有些不敢轻易进去,然而沈媚儿却是熟门熟路的,还隐隐带着几分跃跃欲试。

    屋子里很黑,光线极暗,里头温度极高,方一掀开帘子,便觉得一股热浪扑面而来。

    沈媚儿大步冲了进来,只进屋后,又没有急着朝里走,而是嗖地一下停了下来,只微微抬手扶着门沿,随即,缓缓抬着眼,朝着?屋子里一一看了去。

    只见整个屋子里堆满了生铁器具,屋子左侧前后各搭建了个偌大的风箱灶台,灶台又高又厚,直接搭建堆砌至房顶,灶台里的火焰呈火红色,滋滋滋的,烧得无比旺盛,因常年累月的熏烤,两座厚重的灶台早已经熏成了黑漆漆的颜色。

    两个灶台中央摆着?一座偌大的方形石墩,石墩上是一座厚重的方形铁架,架子旁,及里侧的墙壁上,各种型号的打铁锤铁钩铁钳整齐摆列成一排,挂满了整面墙壁,远远的看过去,桩桩件件锋利又生硬,无端令人心生惧意。

    此处,便是打铁匠的打铁处,一日里,他多?半的时间便是缩在这个漆黑又狭小的地方,一锤又一锤的敲打着?,这铺子就他一个人,有时候接了大活,要赶工,便是没白天没黑夜的在此处敲打,是个力气活。

    那个时候沈媚儿对此处十分嫌弃,极少踏入过屋子的这一侧。

    沈媚儿盯着这出漆黑又冷硬的地方定定的看了好一阵,随即,又抬眼朝着?屋子右侧看了去。

    屋子里右侧乱糟糟的,全是生铁器具,都是又大又重的东西,摆放得杂乱无章,一眼看过去,便知摆放了许多年没有动过了,该是打从薛老头在此处起,便多年没清理过的,几乎无从下脚。

    这里,于沈媚儿而言,倒是有些陌生,因为,在沈媚儿的记忆中,屋子里这半边倒是干干净净、整整齐齐的,甚至在屋子中央设了一道帘子,将整个屋子一分为二,外间是打铁的地方,是打铁匠活动的区域,里侧搭了坐矮塌,摆放了一张圆桌,还设了一座梳妆台,沈媚儿有时会过来,专门清理出来给她歇歇脚的,是沈媚儿的活动区域。

    盯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地方,沈媚儿一时心情复杂难言。

    最后一次来到这铺子时,是沈媚儿从那阴诡地狱里爬出来的那一日,只是,门前一把锁高高落下,门外一片荒凉,那缺了角的桌子上早已经落下了一片灰烬。

    铺子早已经关门许久,而铺子里那个砰砰砰的打铁匠早已不知去向了。

    沈媚儿好似在门口杵了许久,实?则不过片刻功夫。

    她很快反应过来,掩下万般情绪,直接朝着?对面的墙壁看了去。

    果然,只见一把半人高的长弓挂在了对面墙壁上。

    沈媚儿几乎想也没多想,便直接跑了过去,只踮起脚尖,飞快将墙壁上的那柄弓箭取了下来。

    只那柄弓又大又重,竟比想象中重了许多,沈媚儿一时不察,差点儿没抓稳,差点儿将整个弓滑落到了地上,好在,她两只手紧紧攥着,摇摇晃晃一阵,终于抓劳了。

    沈媚儿知道这弓箭是打铁匠不离身之物,他应该是挺看重的,怕对方阻扰,拿起这柄弓便要往外跑,哪知,不过才刚刚转身,便差点儿闷头一头撞上了身后那堵铁墙上。

    身后不知何时,矗立了一座山。

    又高又大,瞬间将娇小的沈媚儿笼罩住了。

    沈媚儿只觉得眼前黑了一片,原本就幽暗的屋子里,被这座大山一挡,又要暗了几分。

    沈媚儿紧紧握着弓,缓缓仰起了脸——

    视线里骤热出现了一张满脸络腮胡的脸。

    打铁匠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她的身后,拦住了沈媚儿的去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