日头晒起来,清宁用冷水洗了脸,又把家中湿漉漉的被褥挂在晾衣绳上翻晒。

    早上吃的是稀粥和粗粮饼,竹君吃了半个就放下,过了会儿隔着门问清宁,“你去何处?”

    清宁背起背篓子,“去采草药,昨夜下了雨,估摸着收货也多。”

    竹君怒道,“去个狗屁,值三文钱的草药也要采,你看你日日采,夜夜采,哪还像个姑娘家。”

    清宁把头上细棉布的发带摘下来,挽了一把枯草把头发细细扎好。

    上辈子她吃过苦,也享过福,她知道民间传记中椒房宫的妖后不知人间疾苦,奢侈无度,酷爱华服,使内务府七百人为她织布制衣,得陛下恩宠又建摘星宫,宫内以白玉为阶,以人鱼膏为烛,经月不熄。然而她在少女时期,也实在过得苦楚,家中无壮年男子,她就无师自通地学会了劈柴、挑水、种田,只是前世的好日子过得久了,现在一时难以适应而已。

    清宁把镰刀压在背篓最下面,塞了几个馒头进怀里,笑着道,“竹姨,可好好帮我照顾我那笼兔子。”说完就撒丫子跑出去,竹君追出门去时,屋外早没了那骨支伶仃的身影。

    九峰山是这镇子里不太偏僻的小山峰,山脚下也有人居住,故而山上的野兔、野狼等早已经打绝了,安全得很,幸好普通乡民不大认识草药,才让清宁捡了便宜。

    山上有紫草、芦菔、地黄等等,清宁不知道这些草药采摘的忌讳,只全凭上辈子吃药吃出来的经验一门心思摘些看起来昂贵的,以换得更多钱币。

    爬到半山腰的时候,扒开野草看见滴落在草尖的血迹,一只睁着黝黑眼珠的兔子倒在草丛中,压坏了一地鲜花,兔子身上还插着一支箭,温热的气息昭示着猎人还未走远。

    清宁弯下腰,不知道该把死兔子捡起来还是先躲起来。

    这时候突然从山林里窜出来个小娘子,和前几日坐在亭中那般雪白干净不同,小娘子脸上青青紫紫的,一看就挨过揍,身上也破破烂烂不成样子。她跟只兔子似的窜逃得飞快,一路上不知惊扰了多少鸟雀。

    清宁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场景,她本站在山路中间,见这样就知道要不好,来不及避开身,和对方撞做一团。

    “我的药,”清宁叫了一声,小娘子抬头看着她却眼睛一亮。

    “我知道你,你是我家仆人对不对?”

    青玉惊喜地叫起来,急促地说,“快去我家找我爹娘,事后有赏。”

    但这时候已经来不及了,清宁这才看见青玉后面坠了一串大汉,也不知青玉怎么惹来这样一群人。

    清宁被人抓住了衣领提起来。抓着她的壮汉嫌恶地看着她的脸,说,“你妹子欠了我们钱,把钱还来。”

    她刚要解释,对方已经恶声恶气,“如果不还钱,就把你们两姐妹卖到青楼里去,你虽然长得丑些,不过至少也值几文钱吧。”

    “等等,”清宁道。

    她咬了咬牙,知道这些人不讲道理,把身上还没捂热的钱扔给他们,怒气冲冲地道,“这些给你们了。”

    就几两银子,那些人本就是胡搅蛮缠看她年纪小好欺负,才不在意谁还了钱,掂量了几下手里的钱就走了。

    清宁松了口气,转过头看这个惹来大麻烦的小娘子。

    她皱起眉毛,“这可是我们家这几个月的买米钱,现在被人抢走了,你说怎么办?”

    青玉小心瞅了她一眼,“对不起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