燕淮坐在一间草棚的门沿，逆着光，不叫人看清楚他的神色。
他手边放着一个盖得严实的砂锅，静静地坐在那里，目光始终落在屋里一人身上，没有移开过。
阳光穿过屋顶的缝隙，打在舒玄脸上，将他淡色的头发和睫毛镀成了浅金色。
他皮肤在阳光的照耀下，白得近乎透明。这种角度被光打在脸上，都看不见他脸上的毛孔。
燕淮碰到手边的药碗，觉得舒玄肌肤细腻白皙不亚于他手中的瓷碗，又远比带着经年使用留下细长裂纹的碗壁精致而不可亵玩得多。
他看着舒玄，脑海里不由自主地钻出来一个词——冰肌玉骨。
舒玄似乎对光线非常敏感，眼睫轻颤，不消片刻就睁开了眼眸。
舒玄感觉到有光亮透进自己的眼皮。
天亮了，他想。
紧接着，他嗅到空气中弥散着的浅淡的药草气味。
舒玄睁开眼，见背对着门边坐着的一位身形高大的裙装男士，第一次没被突然出现在自己房间里的人激起本能的自我保护反应，心里“突”地一条，似乎有什么在蠢蠢欲动，而在他尚未来得及反应这种情绪为何的时候，唇角已经勾出了一个几乎看不见的浅笑。
“你来了。”陆问西还在睡，他坐起身，没有发出声音，只是做了个口型。
燕淮却对他所说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，他递过去药碗。
舒玄接过，本以为要面对一碗棕黑色的药汁，却发现只是一碗温热的清水。
他心里觉出一种被人在意的慰贴，胃里的不适感竟然也因此被抚慰了一样，眩晕想要呕吐的感觉很神奇地减缓了。
对于舒玄而言，这是一种很新奇的体验。
人类的心理状态在外界的投射是一个复杂而综合的系统反应，如海潮一般。在受到刺激的同时，心理状态如潮水涨落，应激反应就是生理应对这种心理性失衡做出的平衡反应，因而生出另一种新的反应系统。
简言之，就是受到外界某种刺激之后，心理上的平衡被打破，再转为生理层面的应激性反应。
这些文字舒玄都看过之后就牢牢记在心理，还能准确地按部就班套用在自己身上，用学科教材诊断自己，再根据自己的反应对结论进行调整。
但是心理带给他生理层面的很大一部分影响都是负面的，悲伤、恐惧、愤恨……
而燕淮带给他的感受却是不一样的。
心跳加速，血液流速加快，皮下血管扩张，面上泛起热意。
这种感受有别于愤怒，对舒玄来说绝无仅有，而他不仅不讨厌，反而犹如上瘾一般，像是吸食了最甜美的蜜糖一样欲罢不能。
原来还可以这样。
舒玄含了一口水漱口，剩下的喝进肚子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