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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第四十一章黑鱼

    要说四老爷的这个疑问,袁星樨与贺老六究竟过的什么日子,贺老六以为自己是可以回答的,此时贺老六汗流浃背,正趴在灶前烧火。

    夏季农闲了,家里便是贺老六烧饭,今年农忙的时候,袁星樨总算是肯“高抬贵手”,替两个人把午饭准备出来,等贺老六从田里回来再烧饭,实在是熬不得,所以袁星樨只好自己下厨房,每当这个时候,就想起三妞来,有时他与贺老六一起坐在桌边吃饭,还要说起三妞:“不知三妞在那边过得怎么样。”

    过年回家的时候,看着倒是还好,笑微微的,脸上也白胖。

    春耕之后,终于可以暂时轻松一下,午饭这件事便又重新转给了贺老六,比如今天,就是贺老六烧饭。

    烧饭也就罢了,反正从前一个人住的时候,也都是自己干,如今虽然多了袁星樨,贺老六是以为,也不过是桌子上多添一只碗,一双筷子,照原本的量多加一点,煮饭多抓一把米,烧菜多放些霉干菜,也就是了。

    得说袁星樨虽然是个富家少爷,为人倒不是很挑剔,毕竟他自己做饭也就是一般,大少爷那娇贵的手,能把饭菜烧熟,已经很不错了,口味就不要去指望,他也无心在此事项上钻研,那心思都拿来看书了,反正就是不用在正经地方,所以袁星樨对于贺老六的手艺,便也很能接受。

    贺老六是山民出身,毕竟粗糙些,没有那样的讲究,因此贺老六烧菜,也不过就是那样,不过平心而论,他料理饭食虽然不比三妞,却也还能行,最起码比起袁星樨,还是高出一筹,有几个菜烧得不错,比如霉干菜烧猪肉,还有焖田鼠,烧黑鱼,贺老六擅长做肉菜,他烧的这几个菜,袁星樨都很是爱吃,至于萝卜白菜,虽然淡而无味,不过袁星樨也都能就合,一般很少说咸了淡了,贺老六揣摩袁星樨的心思,大概是只要不用他自己干,怎么样都成。

    说起来贺老六还觉得有一点佩服袁星樨,自己是山里人,从小这么过惯了,不觉得有什么,然而袁星樨不同,袁星樨是大地方来的人呢,还是个少爷,他是怎么能吃得下自己烧的东西?自从在福兴楼吃过那一顿,贺老六回来再吃自家的饭菜,就觉得有点不是味道。

    着实回味了好一阵呢,那一回的酒饭,其实到底是怎样的滋味,贺老六已经不很记得,头脑里唯一的印象就是好吃,太好吃了,馆子里做出来的东西,就是和自家烧的不一样,更何况还是福兴楼那样有名的大馆子呢,就连鱼翅汤那样蒙人的东西,起码是一盆好汤,那肉汤真不错,自家熬不出那样的汤,吃过了那样一顿饭,再回来吃自己烧的菜,便感到有些没意思,心里很有些空落落的,差距太大了。

    贺老六有时候就想,为什么袁星樨要这样守着自己来过?倘若自己是袁星樨,才不耐烦整天过这种日子,肯定是天天吃馆子,那味道真香啊,满嘴流油,还省了自己做,何苦这么清汤寡水地熬着?馆子里的那种味道,自己是无论如何做不出来,倘若能够饿了就让酒馆送菜,那可是多么的美,放着这样舒坦日子,袁星樨为什么就不过呢?为什么就要和自己一起,住在这没意思的贺家坳呢?单说这一点,袁星樨是不是还可称得上是能够忍耐清贫,受得住寂寞呢?

    然而贺老六往那吹火筒里面鼓了几口气,低头向自己的身上一看,赤身裸体啊,这就是袁星樨在贺家坳这么津津有味的原因,就在方才,自己到河塘里钓鱼回来,正准备拾掇这鱼,便给袁星樨拉进了房里。

    他要和自己干那事,自己倒是也不吃惊,毕竟时常就要干,然而这一回与以往不同的是,做完了那事,自己翻身起床要穿衣服的时候,袁星樨一把抓住自己的手,贼眉鼠眼地笑:“六哥不要穿了,就这样蛮好,你快去烧饭,我饿了。”

    贺老六两只眼睛瞪大了,这小子是要自己光着身子做饭!

    虽然给他强迫了三年半,然而这种事却也是从未有过的啊,从前袁星樨哪怕是再淫邪,好歹都只是在床上,没有弄到卧房外面去,那一回在院子里凉椅上是例外,就算那一次,毕竟也是在晚上,不像是如今,大清白日的呢,他就让自己赤条条出去,在灶台上烧饭,倘若有人进来,可该怎么办?所以一听袁星樨的这个念头,贺老六登时就震惊了,满口的说“不要,只怕给人看见”。

    袁星樨当然是不肯啊,笑嘻嘻地说:“这辰光大家都烧饭哩,你慌什么?我出去把院门闩上。”

    又是闩门,大白天你闩院门,果然是不干好事。

    然而终究是抗拒不了啊,贺老六只得一只手捂住下面,另一只手开了门,走到厨房去,袁星樨则到院子里去上门闩。

    贺老六扭着身子,就在这里烧火啊,大夏天,刚刚干完那一场事,本来浑身就都是汗,如今还要烧火煮饭,不得不说,不穿衣服还真有点凉快,这么热的天,身上多一层都难受,不过少穿点不等于就要一丝不挂啊,光着膀子烧火,贺老六觉得还能行,但是连下面都是什么也没有,就让他感觉很是别扭了,实在古怪啊,光着屁股在这里吹火,实在简直好像牲畜一样。

    牛马下田,当然是不穿一件衣服的,可是人家身上有毛啊,自己这都是光溜溜的呢,一点遮盖都没有,直接就露出了肉,就这么泛着光在这里,实在太过明晃晃了,贺老六于是便觉得,自己比牛马更惨哩,是一头给剃了毛的牛。

    贺老六就在这灶台前忙这忙那,炉膛里点着火,贺老六热啊,那汗就从他的前胸后背一条条流下来,在他那身上纵横交错,仿佛许多河汊一般,如同一张网,江南这一片地方,就是这样河网密布的。

    贺老六连忙抓起抹布,就在自己前胸抹了两下,该死的袁星樨,他让自己这么样子做饭,这汗水倘若落到锅里,可怎么好?吃着汗煮的黑鱼,他可不要嫌弃。

    贺老六正在这里忙活,黑鱼下了锅,盖上锅盖,蹲下来继续吹火,就在这时,一只手轻轻地摸上他那赤裸的脊背,顺着那弓形的脊椎骨便往下滑,贺老六登时激灵了一下,转过头去冲着袁星樨粗声说:“你到底要不要吃饭?”

    总是这样打搅,得什么时辰才能吃得上饭?已经很饿了啊。

    袁星樨蹲在他身边,吃吃地笑,那只手继续往下溜,一直溜到贺老六的尾巴骨,再往下就是屁股沟,贺老六的头发根“嗖”地一下就立起来了,他的人也作势要跳起来:“小袁,你再胡闹,今天没得吃饭!”